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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七章

鲛人

三人穿梭在乔木森林中,追出里许,仍不见那黑影和莫非的踪迹。越是看不见莫非,浥轻尘越是着急,脸色吓得惨白如纸。殷樱安慰道:“你先别担心,莫非第一次来这里,没有人知道他底细,不会有人报复的。”浥轻尘听她说,更是难过,她才和莫非相见,这么快就出了岔子。莫非生死未卜,她怎么能不担心!若是有个三长两短,叫她在茫茫余生如何排遣?

可是这么大的森林,别说已经追出了里许,不见个人影,就是几丈之外随便转个弯,也不知去了多远了。又追出里许,眼见前方也便要出了这片森林,浥轻尘已经气馁变成了心灰意冷,无精打采起来。她唯有责备她自己——当初为什么要把他卷进来,两人大可撒手回到阳面寻找莫念村,过逍遥快活的日子。那里会出现这样的情况。

如今,后面是茫茫森林,前面是浩浩荡荡的一片海,她又能如何?何况在这样的地方,就算找到了也多半是尸骨,这是她连想也不敢想的。精神涣散,半昏半醒间,忽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,那是玉女峰玉女口中,对了,那是雪藕,浥轻尘急忙感应雪藕。雪藕之间有联系,若是另一雪藕的主人死了,她决感应不到 。但是她能,莫非并没有死,只要莫非没事,她的心就还能跳动。

她欣喜的跳了起来,道:“他还没有死!他还活着!天南海北,我一定要找到他!”要是放平时,她一定第一时间想到了雪藕,莫非一消失,她早便失了心智,除了莫非,其它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。

殷樱也不去问她怎么知道,见她有了这变化,也算是松了口气,只淡淡的道:“我就欣赏你这火辣辣的性子!”

……

莫非被黑影抓住,全身便动弹不得,话也说不出,任由它拉着走。但他也看清了,这明显是个人,而且还是个女人。这下,他就更加好奇了,一个女人拉着他跑,他第一想就是,这是一个女鬼。后来他又否定了,女鬼他是见过的,那有这么聪明的女鬼?何况握着他手的那只手,分明柔滑质实,那是有温度的手,女鬼如何能有?但见她来去的穿梭在森林中,如影如魅,来去翕忽,又不得不信。

直至走出了森林,来到一座高山上,那人才将莫非放下。回过头来,看着莫非。四目相对,这是莫非折腾了半晚上,第一次一睹此人真容。只见她是个双眼泛着碧光,脸蛋清癯,清癯中如玉般洁白透亮。身材高挑,一身水绿蝉翼纱绸衣衫,一点也没盖住她的完美身姿;完全可以透过薄薄纱绸,看到里面动人心魄体态。莫非看一眼,赶紧将目光移开。心下已然惭愧已极,不但亵渎了这少女,更加对不起浥轻尘。

那少女噗嗤一笑,道:“你果然与众不同,难怪呢!”

莫非道:“难怪什么?”

那少女道:“难怪姐姐让我去带你来啊!”

莫非见这少女人畜无害的样子,对他也没有半点的恶意,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几分。惊讶的指着她道:“你是谁?你姐姐又是何人?”

那少女嘻嘻一笑,道:“我带你去看不就知道了……”说着,又拉着莫非,翻过那个山顶。只是这次莫非并没有反抗 。

翻过那个山顶,他便见到一片海,海水是黑色的,广到无边。其实,出了黑森林,便有一点幽光,只是没有义盟的那么亮。莫非好生奇怪,这样的地方,一片天,几个样。

那少女的声音又悠悠扬扬的传入莫非的耳朵里,道:“这里就是天涯山,下面的海是无情海。我是这山的守山神兽, 我的本体是一只白狐,姐姐叫我小白,你就叫我小狐狸吧!”

莫非看着这个天真而可爱的少女,实在发不起半点火,心中只记挂着浥轻尘。只得央求道:“小狐狸姐姐,你放我回去吧?我的同伴们肯定担心我的安危,等我找到他们再来这里会你。你看怎么样?”

那小狐狸停下脚,道:“喔,也对啊!那我先带你去找他们,再去见姐姐!”

莫非拍手叫道:“那太好了,你真是好人!”心想:“这神兽真的太可爱了!太好骗了!”

忽的,小狐狸哈哈大笑起来,玉般的手指指着莫非道:“差点上了你小子的当了,姐姐说了,那个殷樱心不好,实力不弱,叫我不要招惹她。你现在叫我回去,那不是把你这只小羊糕子,送上门去么?哼,这种事,小姐姐我是不会干的。”

不等莫非再费口舌,便拉着他急冲而下,从山上下来。山脚便是一块海滩,站在海滩上,看清这海水,没有波涛汹涌,水平如静,没有半点儿的生气。

莫非看着这片海,不禁感叹:“也倒不枉了它这无情苦海之名,果然无情。”

小狐狸嘻嘻笑道:“不是的,天涯山和无情海,都是去往阴间的必经之路。天涯山,是站在山上可以望尽天涯,回首生命旅程,这是魂魄总结一生,顿悟的地方。无情海,那是过了这片海的人,这一世与他们再无瓜葛了,所有惹人生恼的情爱,都将归于这无情海中。说是无情海,却是有情;说是有情人,终将经不起考验,变成无情。世事难料,人心更是如这无情之海,没有底,没有边际。”

“又是人心么?”莫非喃喃道。

两人沉默了一会儿,莫非道:“把你姐姐叫出来吧!”

小狐狸咦了一声,道:“你咋知道我姐姐在这儿呢?你真是聪明。”

莫非忽然想到,他们此行的目的,那天掀起的惊天巨响。遂问道:“你姐姐是最近才来的么 ?”

小狐狸眼球转了转,摆了摆头,道:“不告诉你!”

莫非笑了笑,心想:“这小狐狸,一点也不笨。看着傻傻的,其实精明得很。但是,从她言语中判断,她的这个姐姐多半便是他们要找的那个‘东西’了。”

小狐狸发出几声很奇怪的叫声,然后从容的坐在海滩上,对莫非道:“等着吧!”

约莫一柱香时分,远处水面上撕开了一道纹,似一根树枝划过水面。几个呼吸之后,在近处的海面上露出一个头来。莫非一看,这人也是一个少女,容貌较之白狐又特别了三分, 长长的蓝色的头发;和白狐有着同样的碧眼,只是她的肤色与常人不同,她的肌肤透着翡翠般的光。便是露出一个头,莫非也看出了她的不凡。

他起立起身,躬身一揖,道:“姐姐,您找我来,究竟所谓何事?”

那水中少女道:“这样说话不方便,你先下来。”语罢,她的口中吐出一个泡泡来,那个泡泡似有灵性般从水面上滑向莫非二人。

莫非眼神一凝,心下思量:“叫我下去,不会是要对我图谋不轨吧?”想到此节,心下犹疑。

小狐狸觉得这个人好不啰嗦,当即走到他身后,一把提了他后颈,一个纵跃也到了泡泡中。莫非站在泡泡中,觉得脚下很软,有种踩在水中的感觉 。那个泡泡又自己滑了过去。

来到那少女跟前,三人一起沉入水中。过不多时,海滩上便传来浥轻尘的呼喊声,可惜,这声音淌过波纹,穿空黑森林,就是流不进莫非耳朵里。

沉入水下,莫非方看清,原来这蓝发少女竟是人身鱼尾。这不正是在莫非村时,瞎老头给他们讲的鲛人故事中,鲛人的形象么?即使在这黑水中,她躺在上的鳞片也闪烁着五彩的光芒。莫非小心翼翼的问道:“你是鲛人?”

那蓝发姑娘起初也是一惊,一瞬间之后,又笑吟吟道:“原来殷樱把这个都告诉你了?倒叫人意外。”她说话,不像白狐般可爱中透着傻气,活泼中散着纯洁;而是一种优雅、从容,仿佛万事都掌握在她手中一般。

莫非道:“这么说,你真的是鲛人了?不过 ,可不是殷樱给我说的。她给我说的是,这海中有一样东西可以帮助义盟,没说是你!”

“她要找的就是我!”蓝发鲛人道。

莫非嗤笑道:“你就那么肯定?”

鲛人平淡的道:“因为这片海中,不存在其它生物,除我之外。”

莫非听了,倒是有些不可思议,再恶劣的环境总有生物可以适应着生存,茫茫一片海中竟然只有这么一个生物,估计说出来也没有人信?莫非正要问个为什么,鲛人好像提前知道了他要问什么似的,道:“因为,这片海是渡阴魂的,是无数的血泪积攒成的海。这里面含有从这里经过的所有阴魂的怨愤,以及各种情绪,说是天地间最肮脏的地方那也不为过。”

莫非道:“那你……你却可以在这无情海中生存!”

此时,三人也到了海的中央 ,泡泡停了下来。鲛人又吐出了三个泡泡,化为两个圆凳子,邀莫非坐了。她缓缓的道:“天地因对立而生,天与地,水与火,男与女……没有阴阳,便不能存在。我想你应该明白了,这海是阴,那我就应该是那个阳。我是帮助这些阴魂们,渡这无情之海,洗涤前尘的鲛人。你可以叫我阿鲛。”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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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七章 鲛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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